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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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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沒過幾天,崔宓果然邀請她去韓國公府學畫,邱元思和劉夫人二話沒有,堅決支持她能跟韓國公府的小姐來往,一向勤儉持家的母親跟不要錢似地給她買衣裳首飾,是不想讓公府裏的人看不起她。

還不如給我買套畫筆來得實在呢,邱靜歲默默想。

邱靜歲帶著珍珠去韓國公府的時候才發現所有畫筆紙張一應俱全,崔家給每一個來學畫的小姐們都準備了一份,真是財大氣粗。

為什麽說是每一位呢?因為自從聽說崔宓有想學畫的意思後,各家大人都紛紛表示自家女兒對繪畫興趣濃厚,爭著搶著要來“陪太子讀書”,最後人數一減再減,也還是有三家小姐,要不是崔宓還記著邱靜歲,估計名額都要沒有了。

給她們授課的是一位雞皮鶴發,年過六十的老畫師,叫龔思道,他在宮中呆了大半輩子,給三個皇帝畫過像,聲名斐然。卸任後一直在家養老來著,因欠過韓國公府的一個大人情,所以才肯過來給她們上課。

這位老先生那真是當今工筆畫屆首屈一指的大拿,他從工具的選擇和使用講起,洋洋灑灑講了一上午還沒有正式落筆,學生們聽得昏昏欲睡,只有邱靜歲和崔宓全程聽得都非常認真。

中午在花廳用膳,菜色豐富,色香味俱全。不過邱靜歲卻註意到上次在圍場見過的那位八公主居然也住在韓國公府上。

她朝別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八公主出生的那一年,渾儀監有官員在算過公主八字後說她年支與時支相沖克,是克父之命。為了龍體著想,八公主從小就被送到了韓國公府寄住,且無論年節生辰,從不允許面聖。

下午的課上,龔思道讓她們學習控筆,這算是工筆畫的入門了,在座各位小姐們詩書都通,控筆在書法那裏已經打好了基礎,因此學的都很快。

龔畫師要求雖然不嚴格,脾氣也很和藹,但他水平高,對教學也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控筆、行筆都是基礎,是第一要緊的,這一下午她們沒幹別的,凈畫線了。

下課後,邱靜歲雙眼昏花,擡頭看去眼前的所有直線都變成了彎彎曲曲的樣子。

離府前,崔宓的大哥韓國公世子崔鴻澤一身酒氣地從外面歸來,跟正要離開的小姐們打了個照面。

崔鴻澤年近三十,長相十分普通,起碼遠遠不如他的妹妹好看,長臉窄肩,面色虛浮,一看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聽說他如今只領著朝廷的散官,整日花天酒地不著家。且看他今日見到幾位官家小姐,仍舊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們,絲毫不知道收斂,就知道傳言不假。

崔宓看上去也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哥哥,她淡淡地喊了對方一聲“大哥”,然後親自送各位小姐出了門。

邱靜歲真真正正將學畫當成了一門功課去看待,回到家又練了兩張紙才丟開畫筆。她揉了揉發酸的脖子和手腕,拉過珍珠來說是要給她畫像。

珍珠又害羞又新奇地笑了,但卻老老實實地充當著邱靜歲的模特。

用膳的時候,劉夫人扼腕嘆息地說江錫跟邱元思上峰家的女兒過了定,又數落邱靜歲不上心。

晚上躺在床上,邱靜歲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也說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什麽感覺,遺憾是有的,但是也能坦然地祝福他,同時也為自己的將來擔憂。

在紛亂的思緒中,陸司懷的臉一閃而過。她不知道圍場那件事後,自己究竟還沒有利用價值,陸司懷對於案件的調查進程又是怎麽樣的。但這麽久了對方都沒有再聯系過自己,應該是就此散夥了吧。

邱靜歲沒有十幾年的時間去慢慢提升畫技,甚至幾年也沒有,她只能用大量的基礎和臨摹訓練提升自己畫人像的能力。

在去韓國公府學習繪畫的頭一個月中,家中上上下下十幾口人被她畫了一個遍,好在進步還是比較明顯的,這就是針對訓練的結果。

但是除了人像,其他類型的工筆畫她畫的就不太多了。反觀崔宓就學的十分平衡,龔畫師的命題作業中,綜合來說崔宓是畫得最好的一個。

衛國公府。

陸司懷打開父親的信,細細看完後又返回去重覆讀了其中一段話。

“近年為父將為你擇一門親事,皇帝戒備之心漸盛,婚事必是低娶,若有合你心意之人可早做打算。”

他收了信,臉上表情不明,但眼睛中卻幽幽然綴著星星點點的光。

——

這日上完課後,邱靜歲聽見其他小姐們在議論吳景的婚事,就沒有急著離開。

“聽說是定了禮部尚書家的龐梓蕊。”

“那宋秋昭怎麽辦?”

“本來家世就不匹配,怎麽可能娶她呢?”

邱靜歲若有所思,她湊到崔宓身邊,問:“她們說的是真的?”

崔宓回頭看了一眼還在八卦的小姐們,拉著她來到院子裏,無奈點頭:“我聽母親說過,兩家口頭上已經說定了。”

又嘆:“連吳景也拗不過父母,哎……”

邱靜歲沈默著,未置一詞。

十月初六是崔宓的生辰,小孩子的生日不宜大辦,但韓國公夫婦疼愛女兒,該有的安排一樣不少。

初五那天課後,崔宓給邱靜歲遞上邀帖,請她明日一定來。

崔宓甚至也給衛國公府送去一份,雖然她明白陸司懷大概不會有空過來。

——

初五下午,宋秋昭遵照母親的吩咐去看望身染風寒的王家小姐,坐車回來的時候覺得有些乏便瞇了一會,等她再次睜開眼,卻見窗外的道路與自己來時截然不同。

她掀開簾子問車夫:“老何,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吧……”

駕車的人雖然穿著粗布短打,但身形明顯與車夫老何相差甚多,宋秋昭見自己的丫鬟也沒了去向,心底一片冰涼。

“快到了,小姐稍待。”駕車之人故意粗著聲音回答。

宋秋昭應了一聲,卻沒有放下簾子,她見行路上越來越僻靜無人,心中一橫,看準空就跳下了車。

她整個人摔倒在地上,卻咬著牙站起來,一聲也不吭地往遠處跑。但車夫幾乎立刻發現了身後的異樣,就地把車停下,幾步趕上她,拉著人不讓走。

宋秋昭滿心驚悸地看去,卻驚訝地發現車夫原來是吳景假扮的。

高懸的一顆心頓時回落,宋秋昭掙脫不開對方的束縛,只能冷著臉怒目而視。

吳景向她懇求:“父母要給我定親,可我連那龐家小姐長什麽樣都記不清,我心中除了你再無旁人,同我私奔吧。”

“你……發什麽瘋?松開!”宋秋昭覺得荒唐至極,她不想與他拉拉扯扯的。

同時她又意識到,如果沒有父母的默許協助,她怎麽會落到他手上,宋秋昭心中發寒。

這裏不知是哪條棄置街道,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宋秋昭氣怒交加,又掙脫不開,擡手就給了吳景一巴掌。

吳景被打的偏過頭去,但抓著她的力道卻更強:“為了能讓你回來,我同吏部侍郎比馬,差點摔死,這算什麽?”

原來自己家重新被調入京城是他的手筆,宋秋昭更氣,她毫不避諱地往他心上捅刀子:“我寧願在吉州出家也不願意回來再看見你。”

吳景的心猛地一顫,他雙目赤紅地盯著宋秋昭。但下一刻,他註意到了她背後路過的兩個領著酒罐的走路晃晃悠悠的男子,雖然他們看起來就是游手好閑的醉漢,但吳景心中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離得近了,吳景看見其中一個醉漢踉踉蹌蹌就要撞上宋秋昭,那人手往背後摸去,吳景睜大眼,大喊:“不好!”

——

邱靜歲一回屋就發現珍珠正在鼓搗香爐。

“夫人聽說小姐睡不好,特意買的沈香。”

她很快就見識到了香料的威力,晚上正常臨摹人像的時候,眼前昏黃的燈光、鼻尖聞到的淡淡的香味,混成濃濃的睡意,幾乎要將她擊倒。

掙紮著將最後一筆畫完,邱靜歲耷拉著眼皮哈欠連天地躺到床上,沈入夢鄉。

夢裏她好像正處在一家客棧裏,面前是一位中年男人在指責自己,門外有婦女細弱的哭聲。

“平日三令五申讓你同吳小侯爺多親近,你倒好,整天擺著一張臭臉,哪個男人會喜歡你這樣的?”

“爹,我不用他喜歡。”夢裏的“我”說。

“你爹我在京城做官多不容易,要不是因為你不爭氣,也不會被挪到吉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做個芝麻小官,你就不能想想你爹,想想這一大家子?”

“我”心中翻騰著怒氣:“要不是父親非要攀扯西昌侯府,您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做京官,人不該肖想得太過分,並非是因為女兒不爭氣。”

“你!”這父親擡起手要打,但看著女兒的花容月貌又放下了手,改用溫情攻勢,“女兒,你看看你的相貌,難道甘心嫁入平常人家?這是老天爺對咱家的恩賜啊。”

“嫁個平常人有什麽不好?”“我”反問,“我寧願在吉州找一家農戶嫁了,一輩子過平平淡淡的日子,永遠不回京。”

“逆女!”中年男人撫了撫心口,氣的摔門離開。

“我”從窗戶看著北方京城的方向,意有所指,“京城是一片龍潭虎穴,吉州山高皇帝遠,只有在這裏,女兒才能安心度日。”

“吳景對我不過是見色起意,能有多長情?一入侯門深似海,到時候免不了要在高門大院後宅爭鬥沈淪,是生是死都不好說,我可不會為了你的官運賭上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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